晚上顾秉谦悄悄来见魏忠贤,他知道魏公公明里跋扈,做事不讲规矩。但他自己从市井中起来,却是个心思细腻,又敏感的人,非常在意别人在他面前懂不懂“他的规矩”。
所谓魏公公的规矩,简单就是要尊重他,做事合他的心意,少自作主张。
顾秉谦是准备把李沅这份八个圈的试卷定为状元卷,但决定状元的事自然是不能自作主张。
魏忠贤听到抨击党争,微一皱眉,听到也抨击了孙承宗的辽东锦宁防线,要抚蒙制奴,哈哈大笑,尖厉的声音颇为刺耳。
顾秉谦说完卷子的内容,不再自作聪明补充说话,现在是魏公公的思考时间,不能打断。
半响,魏忠贤站起来:“明天读卷,你就读他了。有意思,把大家骂了个遍,偏偏又恼他不起来,不知道是哪个年轻人,那什么?锐气可嘉啊!”
照例,明天皇帝早朝后,要到文华殿听读卷,一般是听三份试卷,读卷官按官职的高低依次跪在御前读卷,以表示皇帝钦定。正常情况,皇帝不是讨厌内阁的话,不会驳内阁的面子,所读的三份试卷依次就是一甲状元、榜眼、探花。
难得,阉党、中间派、东林都没有反对意见,这么一个“大家都很满意”的状元郎就要诞生了。
等顾秉谦走了,魏忠贤身边的小太监刘能赔笑说:“老祖宗,不去偷偷拆了封,看看状元是哪家的公子吗?”
“你懂个屁,咱家要看试卷,何须偷偷去拆?管他娘的谁是状元,是哪家的,我还要提前知道去卖这个好?蠢东西,少自作聪明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得了曹家的好处!”吓得刘能跪伏在地,身子瑟瑟发抖,等魏忠贤走远了才战战兢兢地起来。
三月十七日的读卷,朱由校压根没到场,早朝他都没参加。
主持读卷仪式的自然是魏忠贤,一早来到文华殿,站在殿上的宝座右侧,顾秉谦他们各持一份试卷,东西每边四个站立,顾秉谦、魏广微、孙承宗先后读了一份。
“可以了,皇帝对大学士们的工作非常信任,钦定此三份为一甲前三名。”现在皇帝、司礼监、内阁“亲密无间”,自然不会在读卷上出幺蛾子。
皇帝“钦定”前三名后,这一甲的卷子就留在在魏忠贤手里。其余试卷退回东阁,顾秉谦等人也回到东阁,将第二甲第一名以下按照圈数的多少进行排列,然后拆卷填写黄榜,等待“放榜”。
三月十八日,殿试放榜照例要举行仪式,名字叫“传胪”。比起十五日的殿试仪式,传胪的气氛要轻松得多。
传胪的准备工作在中极殿进行,今天朱由校这与终于到场了,传胪作为皇家三年一度的大仪式,还不至于缺席。
三位大学士在御前按钦定的一、二、三名依次拆卷,顾秉谦拆第一卷,回奏第一甲第一名某人,顾秉谦见是李沅的名字,还是很诧异,魏公公没有做做手脚,难道他不在意李沅做状元?
魏广微、孙承宗拆二、三卷,然后在早已写好二、三甲进士姓名的黄榜上填上一甲三人的名字,由外尚宝司官员在黄榜上用印。
随着鼓乐声,执事官将黄榜卷好交付翰林院官,捧到皇极殿等候。皇帝由导驾官引导,由中极殿来到皇极殿升座,文武百官早就在皇极殿按常朝侍立等待,作堂下乐,鸣放鞭炮,传胪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