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半个月就是小年了,洪武太祖勤政,定下朝廷每月休沐一天,年节则是初一至初五不用当值;但此时已经每日优哉游哉,无心办差的人实在不少。
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,仍是一丝不苟地巡视北镇抚司,然后在僚属们敬畏的眼神中,出门而去。
这些日子,指挥使大人不是各处巡视,就是操练千户,甚至还督导力士,倒是让衙署众人勤谨了不少;也有心中不满的,私下发牢骚“不就是怕被梁大人夺了位置嘛”,却也是暗地里说说而已。
在锦衣卫,骆指挥威望甚重,他本就出身锦衣卫世家,祖上是嘉靖皇爷的潜邸旧人,父亲为锦衣卫千户;又在二十年时,随万历皇爷出征朝鲜,搜集情报,立有战功.......已掌锦衣卫多年至今。
但这段时间,他确实是焦头烂额。
新天子信重梁慈,本就使他在衙门中,有点束手束脚;更让他头疼的,是皇帝交待的整顿锦衣卫的要求,更是让他不知道从何下手。
锦衣卫人浮于事,空领饷、缺操练,这都多少年了?并不比如今十去九空的卫所稍好;何况,其中还有各种勋贵外戚拼命往里塞人?麾下的锦衣卫千户中,怕是十个有五个是荫官.....
又加上先皇泰昌登基后,信重东林文臣,更是对锦衣卫视作“毒瘤”;虽是只在位一个月,但上行下效之下,“天子亲军”的日子却是愈发难过了。
作为天子亲军,骆思恭深知,自己的命运皇帝一言而决,何况下面还有个受宠的梁慈虎视眈眈;皇帝交办的差事更是不敢怠慢。
这段时间来,他只得硬着头皮得罪人了,去勋贵府前上门挨骂,日日提点亲随,尽量每日出操点数,还去了几趟户部,讨要银子......
短短几个月头发都白了好些,肚子都凹陷了不少,那些勋贵还天天地往宫里跑,不知道是不是告御状,好在皇帝不知是心里有数,还是日理万机,一概没有理会;让他稍微安心一点。
锦衣卫编制五千人,除却梁慈领着的千余依仗、侍卫;现在他手中亲自掌握的,勉强能有上千可以办事的得力麾下,其中遍布州府的也是有数百;加上帮闲暗桩,比之前,倒是能強出不少。
应该能勉强交待得过去罢,一念至此,骆思恭又觉得松了一口气。
谁不想自己手中兵强马壮呢;更让他感到欣喜的是,自己终于迎来了,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召见;两个月的辛苦得到了回报,希望自己这些日子的战战兢兢,能有个头。
“骆指挥,前面就要到了.....”引路的內官轻声提醒道。
一路心神不属的骆思恭,猛一抬头,却是乾清宫马上到了,赶紧收敛心神,往南书房而去。
......
“臣骆思恭,叩见陛下。”
“平身罢。”
骆思恭缓缓起身,刚进南书房的时候,他就已经看到,司礼监新晋的秉笔太监王体乾也在一旁,心中不由咯噔一下,锦衣卫头上还有个东厂,东厂提督按惯例,是由司礼监掌印兼领,但是王安公公心善、事多,这些日子难以顾得上.....
“往后,东厂就由小王公公提督了。”不待骆思恭多想,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见过厂公!”骆思恭闻声不敢怠慢,赶忙见礼。
“都是为陛下办差。”王体乾面上平静,声音却是难掩激动。
他十余岁因家贫入宫,因聪明伶俐,入宫没多久便被选进内书堂读书;之后三十多年,辗转各个监司办差,“一心向上”的他终于在前几年攀附郑贵妃门下崔大太监,而被提为尚膳监大太监。
这几个月宫中“人来人往”,他又果断“绝交”崔太监,尽心尽力交好王安,着力巴结魏忠贤,终于如愿以偿,得以行走司礼监。
而掌印太监为人和善,亲近读书人,身体又不甚好,竟让提督东厂的“美差”交到他手中,更是让他喜不自胜。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