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望雄是在中午时分赶到的铁锁崖,因为他得先坐高铁到北京南站,然后再租一辆车赶到张坊镇。在高铁上的时候,张望雄用手机上网,突然搜索到一条有关铁锁崖的即时新闻,并不是什么正规媒体的报道,而是网友自发上传的消息。
铁锁崖所在那段河滩的斜对岸,近几年搞起了房地产开发,已有一片林立的高楼,其种中有不少栋已经装修入住。早上八点半过后,有人在封闭阳台内晾衣服,抬头望向天边时突然发觉不对——铁锁崖上方的天空中,出现了一片海市蜃楼景象。
本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,空中却出现了一片飘带状的白云,仔细看那又不像是云彩,而是浮现在天上的一片雪原。雪原的尽头是一条河流,河流的对岸却没有雪,是一片冬日里的山野景象,山坡上枯黄的草地,还有落叶的林木间点缀着些许常绿的颜色。
起伏的山丘上空偶尔还有黑点在移动,那应该是飞翔的鸟儿,因为距离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楚……
有人赶紧拿起手机拍了下来,有图像也有视频,发到朋友圈里或上传到网上。坐在高铁中的的张望雄恰好在搜有关铁锁崖的消息,立即就发现了。他吃了一惊,铁锁崖上空居然在这个时间出现了海市蜃楼,难道显现的就是金山院那个方外世界的景象吗?
海市蜃楼现象从原理上来讲,是光线在大气中折射所导致的。有不少人声称海市蜃楼中出现的景象,在现实世界中根本找不到对应的地方,所以应该是来自另一个世界,这其实是一种谣传或误传。很多海市蜃楼中的景象,其实能找到现实中的对应之地。
举一个例子。二零一四年五月二十号下午四点半左右,广东东莞市新沙港一带出现了海市蜃楼,天空中的景象就是广州市标志性的景观“小蛮腰”高塔。从广州小蛮腰到东莞新沙港,距离大约有二十公里。在这样的距离内发生海市蜃楼现象,完全符合光线在大气中折射的原理。
可还有一些海市蜃楼现象却很难得到解释,有的是真找不到现实中的对应之地,至少在目击地附近没有那样的地方。假如是世界上现实存在的、非常遥远的陌生之处,就不能仅用光线折射来解释其原理了,因为视界中的景物大小完全不对。
铁锁崖上出现的海市蜃楼,虽然令见者惊奇,发在网上也引起了一片惊叹,但它的景象就是一片雪原以及山野,并无太多特殊之处,所以也没有太多人想到别的地方,只有张望雄这种有心人才觉得不太对劲。
此番海市蜃楼,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消失了。算算时间,丁齐和冼皓就是八点半左右从禽兽国出来的,然后和谭涵川一起匆匆离去,他们并没有看见随后出现的海市蜃楼的景象。假如丁齐当时看见了,一定会认出那就是禽兽国!
“清洁工”小蒋等到九点半之后才赶到铁锁崖下,那时海市蜃楼已经消失了,反倒是高铁上的张望雄立刻知道了消息。
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天地异象,就守在当地的人往往并没有发现,甚至导致其出现的人在当时也没有意识到,比如这一次。
张望雄来到铁锁崖下,小蒋正等着在这里呢,脚边还放着那个垃圾筐,只是筐里并没有装垃圾。张望雄开口便问他有没有看见海市蜃楼?小蒋是一脸懵逼,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。
就算小蒋在九点钟之前赶来了,他的位置在崖下的河滩上,视线被高崖所阻,也看不到崖顶上方天空中的海市蜃楼,河对岸的小区楼上才是最佳视角。
张望雄又在铁锁崖一带转了一圈,感觉也有些傻眼。这个地方他早就来过,很清楚仅凭一个人不可能监视崖上、崖下这么一大片区域,可是这次来的匆忙,他也不可能调集大批人手。还好他是带着设备来的,和小蒋一起在高崖的顶端和底端悄悄安装了一些东西。
田仲络拿着那两件法器也曾到铁锁崖考察过,虽然没有找到进入金山院的门户,但也指出了门户的大概位置,应该就在那道自上而下贯穿整面山崖的岩隙中间。张望雄不可能在一百二十米的岩隙中各个位置都装上监控设备,但也好办,只要监控底部和顶部就可以。
他上次就能在朱山闲的车里装上窃听器,这次在野外可以安装的设备更齐全,在隐蔽的岩缝里装上了窃听器和微型摄像头,都是感应触发式的。接收设备连接一台平板电脑,可以随时监控并记录音频与视频信号,他把设备留给了小蒋。
在很多影视作品中,间谍使用的监控设备似乎无所不能,远隔千里都能随时监控到某地隐秘的情况,但实际情况远没有那么夸张,都存在各种限制条件。
比如这种在野外安装的微型监控器,都属于有源设备,摄录以及发射信号都需要耗电,又没办法接电源,只能依靠自身携带的电池,持续工作时间以及能接收到信号的距离都很有限。所以还得有人盯着,随时更换电池并接收信号,然后再通过网络传给张望雄。
朱山闲等人早已不见踪影,张望雄也不可能无限期地守在这片荒郊野外,他还得回单位上班呢,身在公门有很多事情很方便,但也有不少事情很不方便。他又交待了小蒋一番,晚上便返回了逍津市,差不多凌晨时分才到站。
张望雄刚刚走出高铁站,小蒋那边就有消息发过来了。铁锁崖上出现了动静,有人触发了监控设备,拍下了一段视频,虽然看得不太清,但也能分辨出共有六个人从崖顶顺着那条岩缝爬下去了。但是崖底的设备却没有触发,说明他们到达的位置是在那条岩缝的中间……
张望雄心里当时就有一股火直往上冒,怎么他前脚刚一走,朱山闲他们后脚又出现了?从逍津市坐高铁到北京南站差不多要四个半小时,再从北京南站赶到铁锁崖,快的话也要两个半小时,加起来至少就是六个小时了,这还是一路都不耽误的情况下,也没有计算其他时间。
一天一夜之间,张望雄已经跑了一个来回,连觉都没睡好,难道又要赶过去吗?再想赶回去,飞机和高铁都没有班次了,自己开车或者乘坐普通列车时间又太久,一千多公里呢!就算现在立刻出发,等他赶到铁锁崖,恐怕朱山闲等人也早就走了,而他上午在单位还有别的事。
张望雄最终叹了口气,只得吩咐小蒋继续盯紧了,一点动静都不能错过。这下小蒋惨了,大冬天夜里裹着羽绒服守在铁锁崖附近的隐蔽处,不仅睡不成觉,而且还得在野外过夜,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!
但小蒋可是一点都不冤,他有很多把柄落到张望雄手里,假如那些罪证让警方查实,足够拉出去枪毙好几回了。寒夜里冻得哆哆嗦嗦的小蒋,心里还有一丝期待,希望这一次能有实质性的发现,更希望朱山闲等人不要再折腾了,否则他就得留在铁锁崖过年了。
朱山闲等六人入夜后攀下了铁锁崖,稳妥起见,他们在不同的位置与高度留下了好几条绳索,有的绳索很隐蔽,不徒手攀下来根本发现不了。来到岩隙中那个向内凹陷的小平台上,冼皓手持枯骨刀率先走进了禽兽国。
假如从旁观者的视角,她的身影就似凭空消失在月光照射下的崖壁中,跟见鬼了一般。然而闹鬼还没有结束呢,没过一会儿,她又似凭空从崖壁中走了出来,冲丁齐点了点头道:“你的方案可行,我进去之后仍然化身为一只白鹭,但还保留了自我意识。”
岩隙中的平台空间有限,只能容三人立足,庄梦周也站上来了,而朱山闲、谭涵川、尚妮还在上方的岩壁上攀着呢。庄梦周饶有兴致道:“哦,那我先进去了!”说着话手持景文石率先走入了禽兽国。
接着是丁齐、冼皓、尚妮、朱山闲鱼贯而入,谭涵川是最后一个进来的。丁齐又一次来到禽兽国,所见仍是月光下的雪原,转身一看,那只白鹭就站在身侧,白鹭旁边还有另一只飞禽。丁齐或者说白马的视力很好,借助雪原上的月光,能认出这是一只蓝羽山鹊。
丁齐曾在老家山区中见过这种鸟,蓝色的羽毛非常漂亮,翅根位置还点缀着黑白相间的纹路,通常出没在海拔较高的深山中。普通的蓝羽山鹊体型只有岩鸽大小,喙是红色的,而这只蓝羽山鹊的体形却明显大得多,假如抬起把脖子伸直了差不多有尚妮那么高,鸟喙是漂亮的明黄色。
这还是在月光下呢,假如是在白天的日光下,这只山鹊的模样应该更加显眼好看。山鹊此刻却显得有些滑稽,正扭着脖子向下侧着脑袋,尽量把眼睛转过来打量自己,同时发出叽叽喳喳的鸟鸣声。
这鸟鸣声传入耳中,脑海中出现的意念是:“哇,我原来是这个样子!这究竟是什么鸟啊?真好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