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就是灵魂拷问了。
古氏半晌没说话,脸上的神色要多尴尬多尴尬。
李长博淡淡开口:“古氏,你便说实话就是。”
古氏低下头去,好半晌才轻轻开口:“其实阿娘是有点偏心。”
“我在家时间多些,家里的东西,阿娘都是紧着虎儿吃,露儿毕竟是女孩儿,平日在家也要帮忙干活。吃肉的时候,也就是当着阿兄阿嫂的面儿,才给上一块。平日他们不在家,露儿就吃最粗陋的饭。还时常吃不饱。”
“露儿若是说饿,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打。若还敢告状——等大嫂离了家,也打。后头露儿就不敢告状,阿娘这才满意些。”
“大嫂买的那些点心,前脚一走,后脚阿娘就收起来,只给虎儿吃。”
古氏神色尴尬:“我也说了几次,阿娘都说一个女娃儿吃什么吃,我就不好开口了。”
众人听着,心知肚明:什么不好开口?分明就是事不关己,懒得多说。
“吃肉那个事儿我也记得。原是给了一块,露儿被烫了,一下掉在地上,后头阿娘就不给了。说没有多的。”古氏笑得更尴尬:“后来还是我看露儿实在是嘴馋,就偷给了两块。”
“也不敢多给,怕被阿娘看见了,反倒是惹出事端来。”
“针这个事情,我就是真不知道了。兴许阿娘为了让露儿长教训呢?”
古氏说着往后缩了缩,似是为自己的话不安。
姜氏听得都呆了。
好半晌,姜氏恍惚呢喃:“都怪我,都怪我,竟没给你生成男儿身……”
同样是自己的血脉,就一个性别差——
付拾一本来就心酸,看姜氏这样,心里头就更加揪起来。
左氏听着自己小儿媳妇说自己那些话,也是呆了。
于孝和于仁两兄弟,也都呆了。
左氏气得浑身颤抖:“你胡说八道!我就是再狠心,我也不敢给人吞针啊!人死了我怎么交代?那也是我孙女!”
到了这个境地,就是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有理。
付拾一偷偷看一眼李长博,感受到了他的头疼:要不怎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呢?
李长博抬手揉了揉太阳穴。
谢双繁出个主意:“不如拉下去打板子。”
这种事情,谢双繁都有经验了。
不老实的,不承认的,打个二十板子,去了半条命,自然就老实了。
李长博思忖片刻,“言之有理。”
付拾一欲言又止:会不会屈打成招?
不过转头一想,反正左氏也不是什么好人,打一打,就当是替那小女孩讨公道了。也叫其他人看看,震摄震摄——
反正各个时代,审案子的程序不同,还是入乡随俗吧。
李长博目光从这家人脸上挨个儿滑过去,仿佛在思量先打哪一个。
那目光,还真是吓人的。
左氏怕挨打,而且是怕极了。
还没打呢,光是李长博的目光,就让她觉得受不住,肝胆俱裂那种感觉。
左氏忽然就大喊起来:“肯定是她!是她!她是当绣娘的!她的针最多!我平时连个针线都没时间做,哪碰过针!”
“我们家里,就她们两个做针线!”
“不是她,就是她!”
左氏先指小儿媳妇古氏,又指了大儿媳妇姜氏。
那神色,还是有点像吓得慌了神,胡言乱语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