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歇尔想发怒又不敢,拉格尔的大名他也知道,是越南少数几名白人土地占有者,极其富有。他出钱修建铁路,米歇尔当然求之不得,问题是他和拉格尔并无交情,眼下都得靠丝楠。
“他没有别的要求?”米歇尔斟酌的问。
丝楠回想了一下,“没有,大概希望铁路最后冠上他的名字。当然铁路的运营收入肯定都是归他的。”
“这个没问题,”米歇尔点点头,“我邀请他过来谈。”说完,米歇尔提笔就写信。写了一半忽而停下问丝楠,“你和他很熟?”
丝楠眼珠一转,答,“还好。”
“你们怎么认识的?”米歇尔刨根究底。
“偶然,然后一起吃了几顿饭,”丝楠含糊的说,心里面骂米歇尔管的宽,不是已经准备把她赶到法国乡下去么。
米歇尔自知现在没有立场逼问丝楠,挥挥手让她下去了。
丝楠在暹粒呆了一周,她那位布洛克表舅没有一点从金边回来的意思,估计是玩得乐不思蜀。而且米歇尔并没有为普尔曼的回归大肆宣扬或者举办宴会,除了他的亲信,几乎没其他人知道。
这时,米歇尔竟提出来要愿意带丝楠去金边找布洛克霍尔斯图。从暹粒到金边,中间必须路过密列。丝楠明知米歇尔在意图却没有反对,她还在他的地盘上,不听话有苦果子吃。
葛瑞死后,应米歇尔的请求,加菲尔德亲自过来帮助他。正好加菲尔德放弃烟草转而从事棉纺业后,收益并不好。他趁这个机会,向米歇尔提出合作。加菲尔德的家族有优良的烟叶品种和有成熟的供销链,加菲尔德当初只是没把握住机会,同时又有墨守陈规的思想,才错失良机,白白的让米歇尔创造出宝蒂那品牌。说加菲尔德不眼红是不可能的,但他还是相当仗义的,宝蒂那香烟停产四个月后,才重新生产。
但烟的味道和之前有差别,会品烟的人都能尝出来,往往这些人都是被金钱和权势养出来的叼嘴巴,所以宝蒂那的销量一直在下降。
于是丝楠又有利用价值了。
才一年的时间,密列大了一倍还多,城市里多出来很多像样的楼房,白人也多起来。米歇尔在这儿建了一栋房子,专门给他在密列歇脚用的。加菲尔德和他的女儿柏娜就暂时住在这里。
“米歇尔叔叔,”柏娜有礼的向米歇尔问好,矜持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对丝楠时的跋扈娇蛮。
丝楠撇撇嘴。
“你父亲呢?”
“在工厂,”柏娜说,眼睛瞟到站在丝楠旁边的普尔曼,又立马被冷冽的普尔曼吓回去。
“我现在派人叫他回来。”
丝楠拉了身后罗切斯特的袖子,“你累不累,我们上楼找个房间先休息一下。”说完丝楠就往前走,罗切斯特被她拽着,又尴尬又无奈,普尔曼冰刀似的眼神快把他凌迟了。
事实上来密列这一路,罗切斯特都不好过,丝楠说马车做太多人不方便不舒服,于是米歇尔和普尔曼一辆车,她与罗切斯特一辆车,凡是停车休息的时候,普尔曼都会强行进来,一双眼睛逡巡着他俩,好像在找是否有碍眼的地方。
罗切斯特已经完全能肯定普尔曼对丝楠有心,亏他之前木脑子以为那是哥哥爱护妹妹。让罗切斯特无奈又好笑的是,平时丝楠那么聪明,却丝毫感觉不到普尔曼的意思,还总是和他作对。她也不想想,普尔曼凭什么参军。
柏娜本来想忽视丝楠的,这下不得不去正视她,还做出个友爱的假笑,“奇了怪了,怎么在哪儿都能见到你。”
丝楠笑眯眯的说,“是吗,我记不得你了,我们不熟吧。”
罗切斯特扑哧一笑,普尔曼的嘴角也轻轻扬起来。柏娜使劲瞪了丝楠一眼,气不打一处来,又被丝楠噎得无话可说。
晚些时候,等丝楠见到加菲尔德,又是另一番说辞,她主动笑盈盈的对他说,“好久不见,加菲尔德先生。”幸好柏娜应父亲的要求回避,否则她又对丝楠没有好脸色。
丝楠、米歇尔和加菲尔德三个人分别坐在圆桌的周围,这是一次极为重要的谈话,连普尔曼没资格插足于此。
加菲尔德深深的看着丝楠,“第一次见到你递给柏娜菠萝时,我就感觉你不是一个简单的小丫头。”
丝楠没想到加菲尔德把这种小事记得这么清楚,只笑了笑,不好说什么。
“我听工人们说,葛瑞生前经常和你讨论香烟的配方,连过滤嘴也是你想出来的。我想你是喜欢宝蒂那做好的吧。眼下工厂陷入了困境,你忍心袖手旁观吗?”
她还真无所谓,这句话只在丝楠心里过了一遍,她脸上是凝神思索的样子。
米歇尔不想兜圈子,直接说,“葛瑞一定给你看过配料单,如果记得任何一条,你最好告诉我们。”
“如果我都记得呢?”
米歇尔和加菲尔德俱是一惊,丝楠双目含笑,心情异常的好。
“求我办事,总要拿出一点诚意吧,”丝楠的胆子大到一种境界了,堂而皇之的跟米歇尔讲条件。她倒是有恃无恐,其中很大的原因是普尔曼,她感觉普尔曼会站在自己这边。
米歇尔看着丝楠的笑恨得牙痒痒的,偏偏真不能拿丝楠怎么办,“你想要什么?”
丝楠问加菲尔德,“他给你的好处?”
加菲尔德怔了一下,继而一笑,“怎么扯到我了呢,我是外人啊。”
丝楠也笑,和比雷埃与拉瓦尔混久了,她也了解点商人本性,可不好糊弄,“没有好处,你也愿意任劳任怨的干,你们的友谊简直要感动天地了,”丝楠摊手,“不愿说,我们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。反正配料单又不是我弄丢的。”丝楠作势要起身。
“我给他百分之二十五,”米歇尔被逼的说。
“早说不就行了么,”丝楠坐回去,笑得像只小狐狸,“那我也不贪心,百分之三十好了。”
刚喝了一口茶水的加菲尔德险些被噎住,米歇尔的一双眼睛睁得跟牛眼似的。
“怎么,不愿意?”丝楠伸出五指,开始一个一个跟米歇尔算账,“宝蒂那的点子是我想的,厂址是我选的,我还替你跑前跑后,一分薪水都没要,对了,我能问问你卖给欧洲的橡胶制品到底赚了多少钱吗?”
“米歇尔先生,做人不能太过分,我是你‘好心善意’收养的女儿,又不是你买的奴隶,我就不说你如何压榨我的智力和劳力了,你扪心自问你尽到父亲的责任了吗?眼下我马上要被你赶回穷乡僻壤,不留点保身的钱财怎么能行。”
丝楠句句锱铢,不再大方,像个傻大姐为人家奉献了,她决心要把她为米歇尔付出的连本带利讨回来。
米歇尔被丝楠说的哑口无言,他估计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一直顺从他的小姑娘会奋起反抗,还敢狮子大开口,
“你好好考虑,反正有的是时间,你什么时候考虑好,我什么时候再准备离开印度支那吧,”丝楠非常体谅的说。
米歇尔气到极限竟没有气了,他说,
“最多百分之五。”丝楠摇摇食指,笑着说,“百分之三十,”坚决不让。